第三章 測試 李奇軒被安排和謝菀兒一起住著。 連山道弟子們白日去學堂上課,下課後就回自己的院子休息。李奇軒心想這和現代的大學宿舍差不多,只是現在室友是個女的罷了。 謝菀兒似乎很興奮,大半個晚上話都沒停過,而且大部分都是少女思春的話題,開口閉口都是唐唯師兄多麼俊美、慵懶中帶著邪氣,還有武功如何高強,劍術在連山道中排名第二。 不過別看謝菀兒少女心迸發的時候挺不靠譜,她可是郭道長多年來唯一收的弟子,武功道行也不差。道長也替她安排了這間大院落,不過除了謝菀兒以外再無其他女弟子同住這兒,這也就是為甚麼謝菀兒到現在才有了李奇軒這個舍友。
李奇軒在山中狂奔了大半夜,早就累壞了,自然是沒心思理會這充滿少女情懷的傢伙。就在李奇軒快睡著之際,謝菀兒忽然轉了個話題問道:「小軒啊,你是怎麼看出我是女孩的?」 「怎麼看不出來?」其實李奇軒是真看不出來,他暗自慶幸自己讀過原著,知道謝菀兒很在意別人不知道她是女的,一時還沒察覺謝菀兒這個自來熟已經喚他小軒了。「妳就是女孩子的聲音、女孩子的臉呀!」 「真的呀?」謝菀兒喜孜孜地說:「我這身板老是被誤認是男孩子,而且師父還有老師還有師兄弟們都說我平時粗手粗腳,說話大聲像韓湘子吹笛子外帶敲鑼打鼓放鞭炮,還說我講話沒羞沒臊沒節操,不像個二八年華的女孩子。」 李奇軒差點便要點頭稱是,但想到自己現在先和謝菀兒做朋友,在這書中世界有個照應也好。 不和師兄弟們雙修,一切好說。 「怎麼會呢?」李奇軒聽著自己如王小玉說書般的好聽嗓音,覺得還真不習慣。「仙女姊姊一看就是文采翩翩、落落大方。」 李奇軒這是昧著自己良心說話,剛進院子時他可是看見謝菀兒把纏在腰上的軟劍還有短靴裡的五六把小刀給扔桌上了。 「我也這樣覺得!小軒你也別叫我仙女姊姊了,叫我名字吧,喊我菀兒便是。」謝菀兒開心道。 接著又是謝菀兒對唐唯師兄的愛慕情懷,李奇軒敷衍的應了幾聲,最終仍抵不過濃濃睏意,昏睡了過去。 ************************************ 李奇軒是被謝菀兒的大嗓門給叫醒的。 步入冬日的清晨,天還濛濛亮,李奇軒在睡眼惺忪中被謝菀兒拽了起床,迷迷糊糊中換上了連山道弟子的青色衫襦。直到盥洗時,望向銅鏡才真的清醒過來。 不說這原作者不願給女主角起名字,在書中也只是提到女主角僅僅十六歲的年紀卻生的前凸後翹,還有一副好樣貌。但李奇軒望著鏡中倒影,不禁感嘆作者一筆帶過的外表居然如此精緻。脂粉未沾的肌膚如凝脂,嫣紅唇瓣若雪中寒梅,晶亮的墨瞳似是帶著淚,但微彎的柳眉卻又讓這副嬌豔之相生了笑意。 李奇軒拍拍臉頰,重新振作。 再怎麼好看也是女的啊,我又把不到。 待終於盥洗完畢,謝菀兒領著李奇軒來到了連山道學堂。這木製建築沒有過多的雕花點綴,簡單樸實卻不顯寒酸。連山道本身就在山中,所設學堂又在玄青湖邊,學堂依山傍水,鳥叫蟲鳴迴盪,頗有詩意。李奇軒回想著原著的劇情,發覺完全沒有寫到學堂這兒的景色,就連學堂兩個字也都只是在對話中帶過罷了。他不禁感嘆造物的力量,即使是書中沒有提到的地方,都能被這個無形的、更強大的力量精細地填補完畢。 一路上許多弟子們向謝菀兒打招呼,似乎謝菀兒在連山道也是人緣挺好的。那些弟子們一邊打著招呼,一邊又偷偷覷著李奇軒看。李奇軒長得好看,卻沒人特意前來套近乎,這是因為修道之人多少會用些秘術偏方來提升修為,看原劇情中的雙修便知道了,大多數人是不會過問的。 謝菀兒走了那麼長的路,再怎麼遲鈍也意識到了眾人對李奇軒的好奇,瞪眼開口道:「你們想甚麼呢?這是道長昨日收的新弟子小軒。」 「喔,原來是小師妹呀!」一個看著挺溫柔的姊姊道,她看起來鬆了一口氣。 這時李奇軒也聽到其他人竊竊私語:「…長得好漂亮…」 「…不是藥人…」 「…以為是子母蠱…」 「…別亂說,那種歪邪之術還不如雙修…」 李奇軒聽到雙修就覺頭皮發麻,好在方才那個溫柔的師姐走來了,行走間青衣微動,衣上淡淡的祥雲圖案似在飄師姐道:「我是容榕,負責測試新弟子的。」 測試?甚麼測試? 「行,那小軒就交給阿榕你了。我得趕快去教室了,一會兒遲到又得被道長罵。」謝菀兒把小師妹丟包得乾脆,轉身一溜煙就跑了,但還不忘回頭對李奇軒喊道:「有人欺負妳的話跟我說,我抽死他!」 「甚麼阿榕…老是不好好叫我師姐」容榕搖頭笑道,然後轉頭望向李奇軒,又道:「妳是李奇軒?」 「呃…對。」 「菀兒就愛替人取小名,師妹別太在意。」容榕笑著說。「道長有先與我說過了,妳之前一個人想必也不容易。在連山道不用太拘謹,修道之人沒那麼多規矩。」 李奇軒心想看的出來,你們一個個女的身上配劍帶刀的,男的一天到晚想雙修,這放在民間豈不嚇死那些封建遺老。不過眼下還有要緊的事,容榕所說的測試是甚麼意思? 「師姐,您剛剛說的測試是甚麼呀?」 「都說了不必拘謹,別用尊稱了。」容榕笑答,兩人往其中一間教室走去。「連山道雖然弟子不少,但也不是隨便都能進來的。妳放心,就算修道的天賦不高,但凡一心向正,心胸豁達者皆可留於此地。」 「天賦…若我無修道天賦,留在這兒可以做甚麼呢?」李奇軒可不想留在這被當雙修工具。 「妳還是可以留下來習經典,若是讀的好,將來可去民間行善,累積功德,安己立人---」容榕說完才想到李奇軒就是被村里人扔出來當祭品的,想必不會想再入世,於是改口道:「留在連山道教書也是不錯的,闡釋玄學哲理,探究天人奧秘。」 話說完容榕又納悶了,這李奇軒從個破爛村莊被丟來祭山,想必也是不備受重視,他識字嗎? 但看李奇軒似乎對讀經典沒多大反應,容榕這想法也只是稍縱即逝,並未想深了。這時她倆也走到了最邊間的教室,容榕輕敲了兩下門板,門便自己開了。 說這是教室,倒不如說像個簡單的會議室。三張低案几圍成個半圓,面對著一顆晶亮透明像水晶塊的東西。中間那個案几坐著的人李奇軒是見過的,是唐唯; 唐唯的左側的案几是空的,右側則坐著一女,女的帶著帷帽,看不清容顏,只能隱約聽見她對唐唯說甚麼:「…怎麼不來…」之類的話,似乎是在談論空著的位子。 「今日有客來訪連山道,道長自是不能親自來看奇軒妳的測試,便讓唐唯師兄前來。」容榕對李奇軒說,然後轉頭對唐唯還有那女子說道:「清詠道君也陪同道長見客,因此道長讓我代替清詠道君來此。」 清詠道君? 這不是原著中號稱男一的人嗎? 李奇軒一陣緊張,但隨即冷靜下來。原書中,清詠道君是連山道天賦極高的弟子,後來遇大劫,元神與道行接受創,不近女色的他這才把女主角抓來雙修。此時清詠道君還跟著道長去見客,想必是還沒遇此劫數。 那戴帷帽的女子哦了一聲,似是驚訝,道:「怎派那悶葫蘆去? 客人不得跟著悶死?」 唐唯懶洋洋道:「妳覺得呢? 自然是道長也不想那客人多留,能找鄭哲那傢伙去惡心一把客人那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行了。」容榕打斷他們倆。「師妹面前你們說甚麼呢。」 唐唯和那戴著帷帽的女子這才安靜下來細瞧李奇軒。唐唯微微挑眉,沒說甚麼;那女子的臉依舊被帷帽遮著,看不清容顏。 「唉,快點開始吧。」唐唯道,他還想快點溜回自己的院子喝酒呢,但也不忘嘟噥著:「…新進弟子真是一年比一年少了。」 「是呀。」容榕也嘆著回應唐唯的自言自語。 戴帷帽的女子倒不像他們兩人惆悵,直接對李奇軒道:「把桌上那石子拿起來。」 李奇軒依言乖巧的拿起桌上那塊他以為是水晶的東西,納悶著這麼好看的東西怎麼就被稱作石子。 容榕問道:「有沒有感覺到甚麼不一樣?」 「呃…沒有。」所以是應該要感覺到怎樣? 這時唐唯懨懨的開口:「不只一年比一年少,資質也一年比一年差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李奇軒心想唐唯這傢伙自己修練了一兩百年也沒成仙,老不死的,正想反唇相譏,手中的石子忽由透明轉為驗紫。 唐唯瞇起眼睛,眉頭微蹙,方才吊兒啷噹的模樣盡散。 容榕向李奇軒解釋道:「這石子是當年女媧補天時遺落凡間的,雖沒有像當年孫悟空一樣生出肉形與靈智,但也吸收了不少天地精華,被人拿著時可以顯出這人的天賦。」 「那這紫色是甚麼意思呀?」李奇軒問完後,心中卻隱約已有了答案。要嘛就是說這副身體陰氣極旺,是個雙修神器,要嘛就是這石子測出他是異世之魂。不論是哪種結果對他來說都是個麻煩,李奇軒在心中暗罵這女媧留下來的工程廢料怎麼破事這麼多。 唐唯直接了當道:「不知道。」 「這確實前所未聞。」容榕接著說,同樣眉頭微蹙,甚是不解的模樣。「一般來說,沒有特別的修道天賦的話,石子的顏色不會改變,頂多泛著銀光,這樣的弟子多半會去學習經典、四處行善,體力好些的還會習劍練武。若是有煉丹天賦,石子呈青色;符文天賦,石子呈黃色;占驗天賦,則石子呈紅色。」 這容榕今天就像個NPC一樣,科普了不少這世界的知識。李奇軒看著手中的紫色石子,心想好險他們也不知道這顏色是甚麼意思。 容榕轉頭與唐唯低聲交談起來,討論著要不要等請示道長後再讓李奇軒正式去學堂上課。 「妳過來。」那戴著帷帽的女子忽然說話。 「也好,給妳看過之後再看怎麼安排吧。」唐唯道。 李奇軒現在已經有些搞不清情況了,愣了片刻才後知後覺的走去,就見那女子將帷帽取下。 絲滑如水的長髮披散在肩頭,朱唇絳脂,蛾眉粉面,但對上那雙烏黑的眼睛,李奇軒有瞬間愣神。她的黑瞳孔比常人要來得大,黑亮亮的幾乎覆蓋了整個眼珠子,猛然一看像是沒有眼白。再仔細一瞧,她白皙的額頭上還有六道小小的疤痕。不過除此之外,相貌姣好,李奇軒不禁感嘆修道之人怎麼全都如此好看。 李奇軒盯著這女子瞧,那女子也回望著她。 「惜雅妳小心點,別嚇著她了。」容榕這話是對那女子說的。 這個惜雅姑娘咧嘴一笑,牙齒尖尖的,然後她披在肩上的髮絲霎時轉為銀白色,一根根活動了起來,往李奇軒的臉撲去。 李奇軒失去了意識。 *************************************** 唐唯和容榕看著被惜雅髮絲包覆的李奇軒,容榕臉上露出擔心,唐唯卻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喂喂喂惜雅,看到了甚麼說一下啊!」唐唯雀躍道。 「你閉嘴好不好,我在專心呢!」惜雅閉著眼睛不耐煩的回答。 一旁容榕嘆了口氣:「就說不要那麼暴力了,她肯定嚇壞了。」而後從袖中掏出一小錦囊,從裡面取出一把精緻的小鏡子,有些不滿的說:「用這照一下就行了,何必這樣大費周章。」 這時唐唯回道:「這姑娘深更半夜出現在連山道,自稱姓李,但昨晚道長與我說了,花果山下就那個花村,裡面可沒姓李的。妳那畢竟是煉出來的鏡子,不是電母的寶鏡,僅能照出部分真相,卻難用於審問,用惜雅的能力還是容易些。」 容榕聽完也是個道理,而且來這而之前清詠道君也說過,那花村破落,沒有商人會去販售童養媳,就算真姓李,也絕不是花村出來的。容榕只得將手中鏡子照向動彈不得的李奇軒,鏡子上立即顯現了一個縮小版的、臉色迷茫的李奇軒。 惜雅仍閉著眼:「這姑娘已經進入幻境了,我要開始問話了。」 ********************************************* 李奇軒感覺自己飄飄然,好像睡著了,卻又知道自己醒著。剛才發生了甚麼事? 好像有個頭髮長長的人,卻又想不起來,乾脆不想了,閉著眼睛好舒服。 這時有個女聲在李奇軒耳畔響起:「妳是甚麼人?」 李奇軒在這極度放鬆的狀態下答道:「客家人。」 幻境外的唐唯、容榕還有惜雅三人都愣了一會兒,這甚麼玩意兒? 惜雅再道:「我是問妳的名字。」 「李奇軒。」 「妳為甚麼會來連山道?」 「妖猴在追我,逃著逃著就到連山道了。」 「妳的家人呢?」 「我在這世界沒有家人。」 李奇軒句句實話,但幻境外的三人聽了又變了味。容榕感慨著,有這種會拿小孩來祭山的家人,確實還不如沒有的好。 「妳真的是從花村來的嗎?」 原書中連女主角原本的村莊名稱都沒提到,李奇軒答:「我不知道。」 「妳為何會被帶去祭山?」 「我也不知道…我本來在做自己的事,後來睡著了,醒來就在這了。」 幻境外三人腦補出各種李奇軒被綁架的情節,後來惜雅又問了許多問題,但李奇軒回答的顛三倒四,有些是在書中發生的事,有些則是在現代發生的事。三人問完後反而感到更困惑了,這李奇軒的腦子怪異,但卻能確定她並沒有帶著惡意來到連山道。 惜雅收回髮絲,頭髮恢復墨色,她再次將帷帽戴上。 李奇軒也逐漸清醒,但對於剛才發生的事已經不記得了:「剛剛發生了甚麼事啊?好像睡了一覺一樣。」 「只是測驗的一部分,畢竟心存惡念之人不得入連山道當弟子。」唐唯聳肩說道,他這也不算說謊。 「那我通過了嗎?」 「通過了。」容榕微笑的說。「但我們還是不清楚石子呈現紫色是甚麼意思,妳明天開始所有的課程都去試試看吧,我們再來觀察妳的天賦究竟是甚麼。」 李奇軒開心的應下了,並隨容榕去領了書。回到院子之後發現謝菀兒還沒回來,李奇軒開始認真思考,原劇情中唐唯不喜謝菀兒,因此故意成天抓著女主雙修。 而清詠道君就是在這段期間傷了元神,需靠採陰補陽來恢復。可原本的女主整天雙修,唐唯也不是那種會主動告訴她連山道事情的人。 李奇軒不禁在想,所以清詠道君究竟是為甚麼遇了大劫?如果避開此劫是不是更能降低雙修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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